9月23日下午3时，湖南大学岳麓书院特邀首都师范大学资深教授李华瑞先生主讲岳麓书院讲坛第449期，主题为“宋代经济的发展及历史地位”，岳麓书院闫建飞副教授主持。来自湖南大学等高校师生及社会人士70多位到场听讲。

讲座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展开：一、国内外学界对宋代经济发展的评议。如何看待“积贫积弱”论与“宋代GDP的全球占比”论；二、宋代社会生产力发展与中国古代经济发展中的“两个马鞍形”论；三、从宋代夜间经济的兴盛看宋代经济发展汉唐不能企及、明清亦不能超过的历史原因。

首都师范大学资深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李华瑞先生

关于第一个方面的内容，李华瑞教授分别讲述了国外、国内学界对宋代经济发展的不同评价。在国外评价中，西方学界自19世纪至上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长期秉持黑格尔对中国历史的主流看法即长期延缓、停滞的观点，这个观点对国内也有很大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学术界反思传统的关于东西方文明的看法，开始调整以往关于中国文明长期停滞不变之说，影响较大的有两种观点：一是20世纪初日本学者内藤湖南的“宋朝是中国近世开端”的假说，二战后经他的后继者和学生宫崎市定等人发展为“唐宋变革”论；二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学者费正清在日本唐宋变革论的影响下，提出中国文明“传统内变迁”说。

日美欧学界对宋代经济有很高的评价，相比之下，国内学者对宋代历史的评价自50年代至改革开放呈批评、贬抑为主的态势。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将宋朝冠以“积贫积弱”；二是建国以后所确立的封建社会内部分期研究范式，把宋代作为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亡的开始。基于这两方面的认知，国内学界一般提到宋朝历史总是与政治上腐朽、学术上反动、经济上积贫、军事上积弱划等号。

对于“积贫积弱”论，李华瑞教授阐述道，从国家财政和地方财政的角度而言，早在南宋后期，有识之士就说“民穷”“财匮”“兵弱”是当时的三大弊政。从“民穷”角度来说，宋代客户，不论法律身份地位、迁徙自由和谋生手段，相比魏晋隋唐都有很大的改善和提高。如果“积贫”是指社会经济领域，则完全失实。所以要辩证看待宋朝的“积贫”。

对于近年来兴起的“宋代GDP的全球占比”论，李华瑞教授指出，GDP的核算需要严格、科学、系统的统计数据。虽然中国古代传世文献甚多，但是除了一些赋税、财经资料外，作为现代经济学统计所需资料甚少，可供GDP统计所需的年度数据更是微乎其微。而宋代GDP全球占比的神话背离了GDP研究的基本原则和方法，与既有宋代社会经济研究相去甚远。

讲座现场

关于第二个方面的内容，李华瑞教授阐释了漆侠先生“两个马鞍形”论点的提出、内涵与依据。漆侠先生从冶铁技术和铁制生产工具的发展、人口的增长、垦田面积的扩大和单位面积产量的提高四个方面进行论证，得出“两个马鞍形”论点。该论点指的是我国封建时代的社会生产的发展，大体上经历了两个马鞍形的过程。从春秋战国之交进入封建制后，社会生产力由于基本上摆脱了奴隶制的桎梏，因而获得了显著的发展，到秦汉时期便发展到第一个高潮。魏晋南北朝生产力又下降，到隋唐有所恢复与回升，从而形成第一个马鞍形。在唐代经济发展基础上，宋代社会生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从而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峰。元代生产急剧下降，明朝中叶才恢复到宋朝水平，这样就形成了第二个马鞍形。其中，两个马鞍形的最高峰是王安石变法时代。

关于第三个方面的内容，李华瑞教授首先指出了宋代夜市经济的几项特点：一是大都市夜市经济的繁盛；二是定期、定点的夜市遍及全国城乡；三是宋朝南北方都城州县夜市多分布在水陆交通线和商业型城镇；四是宋朝发达繁荣的夜市经济为国家财政提供了巨大的利源。随后，李华瑞教授强调宋代夜间经济的繁荣离不开商品经济和消费市场的大发展。宋朝商品经济与商业的发展体现在区域市场的形成、大众消费的多样化和海外贸易的发达等方面。最后，李华瑞教授重点分析了宋朝专卖制度，指出宋朝施行的“唯利是图”的财经政策是夜市兴盛的重要原因，而我们所熟知的“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在宋代很晚才成为官方指导思想。

总结与提问环节，闫建飞副教授总结道：李华瑞老师从国内外学界对宋代经济发展的评价及其变化，宋代经济发展在中国古代经济发展中的地位（即两个马鞍形之一），以及夜间经济的发展三方面谈了对宋代经济的认识。前两个方面属于我们如何看待宋代的经济，即认识方面；第三个方面属于宋代经济发展的实态，即宋代经济到底怎样。李老师虽然标题是说夜间经济，但实际上是以夜间经济为切入点，讨论的是宋代经济制度、管理体系、消费、财政制度等大问题。对宋代经济史进行了全方面描述。陈寅恪先生在为邓广铭先生《宋史职官志考证》作序时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事实上，宋代经济在中国古代经济史上也是一个独特的繁荣时代。经济和文化繁荣是交相辉映，相互促进。

本期讲座中，李华瑞教授以幽默诙谐的语言、丰富翔实的史料及独特的观察视角为我们梳理总结了宋代经济发展的相关内容，并详细地解答了现场师生关于“如果不谈‘唐宋变革’论该怎么看待唐宋历史的发展”“为何不能把宋代理学家的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混淆在一起讲”“如何认识‘宋学’”等问题，让在场师生受益匪浅，对宋代经济发展情况、历史地位及宋史相关问题有了更全面深入的认识。（文/岳麓书院20级中国史硕士杨柳图/陈永豪）

【主讲人简介】

李华瑞，首都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朱张讲座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社科规划中国历史评审组成员、中国宋史研究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宋辽金元史》编委会主任。主要从事宋史、西夏史和中国古代经济史的研究与教学。出版专书、编著29部，发表论文230多篇。代表作有《宋代酒的生产和征榷》《宋夏关系史》《王安石变法研究史》《宋代救荒史稿》《探寻宋型国家的历史》等。